温若水突然从萧砚舟胳膊旁探出头,指尖捏着块长绿毛的柴胡,
“那这些也是玩笑?”
“夫君,你说贩卖霉变药材该当何罪?”
“按《大周律》,流放三千里。”
陈掌柜腿一软跪在地上,
“萧、萧大人!小的只是...”
“只是囤积居奇?
只是草菅人命?”
萧砚舟用长剑挑起地上发霉的柴胡,突然狠狠抽在他脸上,
“啪!”一块霉变的柴胡精准塞进他嘴里。
收回手,嫌弃地擦了擦指尖:“吵死了。”
“大人饶命啊!”陈掌柜涕泪横流地爬向萧砚舟,
温若水走到薛灵芸身边,深不见底的眼睛含着笑,
“灵芸觉得该如何处置?”
“我...“她没想到会被点名,耳尖顿时烧了起来。
余光瞥见父亲正护着那几个孩子,
“该让他们把贪的银子都吐出来,买真正的药材救济百姓。
还有...”她鼓起勇气指向药铺,
将陈记药材充公,就地设义诊棚。”
薛太医转身对温若水深深一揖,
“多亏夫人周旋,老朽愿出义诊。”
温若水眼底闪过笑意,面上却肃然,
“准了。”
转头喝斥,
“把这几人拖走!”
亲兵拖死狗般拽走哭嚎的陈掌柜,
薛灵芸才发现父亲袖口有血迹。
“爹!”她慌忙去扶,却被阿毛拽住衣角。
脏手里捧着片人参:“薛姐姐教过...气虚要含参片...”
他怯生生递上一颗参片,
还是她当初教孩子们的时候偷偷从家里拿的,没想到在此刻派上用场了。
旁边几个孩子也围上来,阿桃竟熟练地按起薛太医的合谷穴。
一片混乱中,薛灵芸没注意到薛太医复杂的目光。
薛太医看着女儿正给阿毛上药,其他孩子笨拙地递纱布,嘴里喊着“薛姐姐”,
他忽然长叹一声。
薛灵芸闻声一抖,抖了一半的药粉撒了满地。
“爹,我知道错了...”
她绞着衣带不敢抬头,
“别怪阿毛,他们只是...”
“教的《伤寒论》背到哪了?”
薛太医突然问。
薛灵芸猛地抬头,杏眼里还噙着泪,
“太、太阳病篇...我教到桂枝汤...”
薛太医弯腰拾起她的药囊,取出金针在阿桃虎口扎了下。
她“哎哟”一声,随即瞪大眼睛,
“不...不疼了?”
“认穴准,手法太糙。”
薛太医把针扔回给女儿,被赶来的周叔扶着往门外走,灰白胡须颤了颤。
经过女儿身边时,他忽然驻足,
“想学就跟着学吧。”
薛灵芸瞪大眼睛,泪还挂在睫毛上。
“明日带这些孩子去药圃,老夫亲自教。”
这话一说完,薛灵芸眼泪终于落下来。
她推着发愣的阿毛:“快叫师公!”
薛太医也顿住了脚步。
自己多久没收徒了,
他望着女儿教出来的这些小徒弟,他们指腹都有研磨药材留下的薄茧,比那些太医院里的世家子弟没少下功夫。
“师、师公!”
阿毛突然扑过来抱住薛太医的腿,其他孩子也跟着喊起来。
薛灵芸抹着眼角笑出声。
..................
自从薛太医认可了那些孩子,
第二日便在药圃挂牌“杏林学堂”。
每日从太医院回来,薛太医必定要来教导两个时辰,薛灵芸也日日跟着父亲同来。
“师公,您看这个药方配得可对?”
阿毛捧着自拟的方子,怯生生地递到薛太医面前。
薛太医捋着胡须细看,眼中闪过惊喜,
“好!当归配白芍,既补血又止痛,你这小子倒有几分灵性。”
“芸儿,把当归拿给阿毛闻闻。
记住,当归气味浓郁甘甜,断面黄白色,最是养气血。”
薛灵芸将药材递给阿毛,
“阿毛可要记清楚,若是认错了,师公可是要打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