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如火,明知可能会把人灼伤,却还是忍不住去仰望。我不喜欢什么皓月,也不喜欢什么繁星,我就爱太阳的炙热和张扬。”
婉儿感到公主的话中有话,又见公主的目光似乎被法力定住了一般,有些困惑地随之一道望了过去。
只见射宫的东阶下,有一群衣着光鲜的女子围簇着一名年轻男子,或许是男子的笑,也或许是男子随口说的一句话,都惹得这群女子心花怒放。
太平呶呶嘴,显出不屑来,“婉儿,你去看看那被一群宫娥围住的是何人?如此喧哗吵闹,成何体统?”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一道风景,无论看谁一眼,谁都会瞬间迷失,具有这种夸张魔力的人,太平公主当然知道他是谁,却还故意指了婉儿去察看,不外乎是想让婉儿去把那群忘了矜持和骄傲的宫女疏散开。
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厌恶所有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相关的、不相关的,她统统厌恶。然而,他却并不属于她。
婉儿奉命前去察看,却有机敏的宫女发现了异常,立刻将讯息传达给众人,没等婉儿靠近,这群妙龄女郎溜了一多半。
此情此景,男子笑声爽朗,轻轻拂一拂袖口,衣诀微漾,玉带当风。
“奴婢唐突,惊扰贵人雅兴。”婉儿敛衽为礼。
“我叫薛绍,河东汾阴人氏。”薛绍还了礼说。
婉儿顿时生出好感,薛绍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是左奉宸卫将军薛瓘幼子,母亲城阳公主是高宗皇帝的第十六女,亦是当朝天子李治一母同胞的妹妹。薛绍的出身不可谓不高贵,在婉儿这样的女官面前并不需要还礼,他却平和大度,给予了对等的尊重。
“奴婢上官婉儿,久仰薛公子盛名,”在知道了薛绍身份之后,婉儿才体察了公主的真实意图,“公主请您过去。”
薛绍朝高阶上望了一眼,笑道:“她好像长高了。”
射礼结束后饮宴开始,李治却因头痛的缘故提前离席,武后举起酒杯,在空中划了一圈,表示敬过群臣,又示意众人随意尽兴,不一会儿也借口处理政务离开,林秀梧遍寻春樱不着,只好扶了武后近身伺候着。
帝后离去,朝臣们少了约束,不再拘谨,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连平时呆板木讷的人,都纷纷活跃了起来,觥筹交错、赋诗饮酒,一派喜庆祥和。
太子李贤收拾了心情,已和自家兄妹坐在一起,薛绍因和几位皇子是总角之交,又许久不见,此时更是众人争相打趣的对象。
“薛兄,听说你这回去了巴蜀……”英王李显好奇问,不忘调侃,“有何见闻?我听说那边的女子肤色尤其白皙,黑发及地,瀑布一般,不知是否属实?”
薛绍笑着饮酒:“巴蜀之人嗜辣如命,多是和气候潮湿有关,万物相生相克,肤色也确实好,又因山明水秀,一方水土滋养一方人,男女都秀气白净——”
“都听听,”太平抢话说,“说什么四方游历、增长见闻,怕是走马章台,遍阅了天下名花!”
这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又出自一位美丽的贵族女子之口,场面便不仅仅只是尴尬而已。
还好太子李贤不言则已,一言惊人,“太平词不达意,可我懂她的意思,她是说薛兄春风得意,策马奔腾,掠过名川大山,奇花异草也尽收眼底。”
众人纷纷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相互点点头。
太平瞪他一眼,“讨厌!”
婉儿想笑,却只能藏在心里,情不自禁又拿眼去看李贤。
薛绍并没有因为太平的话而陷入难堪,反而侃侃而谈,“这回我游历巴蜀,都安堰访水,青城山问道,愈发认为顺应自然,不去刻意求取功名,那是一种高深的境界,富贵荣华都是身外之物,唯有声名才是重中之重。”
李显大笑道:“薛绍,只因功名利禄于你而言唾手可得,你才如此豁达……你不妨看看每逢上朝之时,那些行走在龙尾道最末的人,可是做梦都想将手中的木笏换成象牙笏。”
李旦则另有见解,“身在名利之中却淡泊名利,何尝不是一种从容悠然,毕竟若是衣食用度拮据,疲于应对生存,名利就是金银财宝,并不能领会其中的深意,也更说不上淡泊。”
薛绍正要开口,太平不耐烦道:“你们真是够了!尽说些神神叨叨无趣的,就像我,生下来就是公主,还能跑去当乞儿不成?各有各的命格,凡事都是依着身份来的,一切无可厚非。”
婉儿在心上不完全赞同他们任何一个人说的话,她不崇尚清静无为,也不推崇野心勃勃,因此不会安于现状,也不会苦心钻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