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本王记得,《唐律疏议·职制律》有载:「凡官吏,于所监临之官,皆执其笏而拜之」。本王虽被贬黜,但吴王爵位仍在,安州都督职衔虽去,宗正寺玉牒有名。”
“论品级,本王乃正一品亲王,你区区七品县丞,见到本王,依律当跪拜行礼。?零-点`墈.书+ ?毋_错~内~容?”
“你方才不仅不拜,反而言语无状,是视大唐律法如无物,还是觉得这南海县,己是你周昌的一言堂,连陛下的体面和宗室的尊严,都可以随意践踏?”
一番话,不带半点烟火气,却字字诛心!
首接搬出《唐律疏议》,点明身份品级差距,将周昌的无礼行为上升到藐视国法、践踏皇室尊严的高度!
周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额头隐隐渗出冷汗。
他没想到,这个传闻中性格软弱、只懂风花雪月的吴王,竟然对大唐律法如此熟悉,而且言辞如此犀利!
他只是个边陲小官,仗着山高皇帝远作威作福惯了,哪里真的敢公然藐视国法?更别说牵扯到皇室尊严!
“殿…殿下言重了!”
周昌语气软了下来,但依旧嘴硬:“下官……下官只是见殿下一路劳顿,想免去这些繁文缛节,绝无不敬之意!对,绝无不敬之意!”
“哦?是吗?”
李恪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依周县丞之见,何为敬?”
“是领着一群市井无赖,闯入本王居所,对本王拜见时挺胸凸肚、言语轻佻?还是对本王这残破的住所视若无睹,反而阴阳怪气地问‘住得可还习惯’?”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周昌身后那群所谓的衙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还有你身后这些人,一个个贼眉鼠眼,流里流气,手持凶器,堵在本王门口,这便是你南海县衙门的仪仗?”
“本王昨日入城,便见街道脏乱,流民乞丐随处可见,想来周县丞平日里励精图治,都把精力放在招揽这些人才上了吧?”
“《唐律·杂律》规定:「诸县令、丞,不能约束属官,致侵渔百姓者,杖一百」!周县丞,你可知罪?”
李恪的声音越来越冷,每说一句,周昌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利用昨日进城的短暂观察,结合原主对官场规则的了解……
首接点出了周昌治理不善、任用私人(那些衙役一看就不是正经编制)的问题,并再次搬出律法条文!
这下,周昌是真的慌了!
他没想到这个落魄王爷不仅懂法,观察力还如此敏锐!
他平日里那些勾当,自以为天衣无缝,却被对方三言两语点破!
更让他恐惧的是李恪最后那句“你可知罪?”。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质问,而是带着上位者审判的意味了!
“下官……下官……”
周昌汗如雨下,双腿开始发软,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他身后的那些“衙役”们也察觉到不对劲,纷纷低下头,不敢再与李恪对视。
李恪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心中冷笑。果然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该加最后一根稻草了。
“周县丞。”
李恪语气放缓了一些,但威严不减。
“本王知道,你可能觉得本王如今虎落平阳,可以任你揉捏。”
“但你似乎忘了,本王姓李,是当今陛下的亲生儿子!本王就算再不堪,身上也流着李唐皇室的血!”
“此次被贬岭南,确实是本王之过,陛下令本王在此反思。但反思,不代表任人欺凌!”
“若是让长安知道,堂堂吴王,在岭南被一个七品县丞欺辱到连栖身之所都破败不堪,连基本的礼遇都得不到,你猜陛下会怎么想?”
“是觉得本王罪有应得,还是觉得你这南海县丞胆大包天,连皇家的脸面都敢打?”
“或许,陛下会觉得,你这南海县吏治败坏,需要派一位御史或者宗正寺的官员,来好好巡查一番?”
“到那时,你周县丞平日里的那些功绩,还能不能瞒得住,可就不好说了。”
李恪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周昌的心坎上!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这李恪再落魄,也是皇帝的儿子!
打狗还要看主人!自己这般欺辱他,万一消息真的传回长安……
以当今陛下的脾气,就算再不待见这个儿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