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地界。”他转头看向窗外,远处教堂的钟声里混着防空警报的呜咽,“张道长说过,幽冥王的精魄可能依附在活物身上。”
话音未落,诊所的木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颤抖的年轻女人闯进来,她的齐刘海下渗出黑血,右眼己完全变成灰白色:“救、救救我……我每晚都能看见那辆公交车,它停在巷口,车窗里有人对我笑……”
苏晚认出她是前街米店的女儿阿兰,上周还来报社送过战报。此刻阿兰的后颈正鼓起两个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陈墨掏出银质手术刀,刀刃刚碰到皮肤,阿兰突然发出尖啸,声音竟像指甲刮过公交车铁皮。
“她被种下了残魂咒。”张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今天换了身藏青色长衫,腰间挂着的黄布袋里传出铜钱轻响,“幽冥余孽用活人养魂,等咒印成型,阿兰就会变成新的鬼魂载体。”
苏晚按住阿兰抽搐的手,看见她手腕上的红斑己连成环形,正是幽冥班车的车轮图案。张远取出三张符纸,分别贴在阿兰眉心、心口和丹田,血红色咒文立刻在纸上游走,像极了幽冥王祭坛上的纹路。
“跟我去趟梵音巷。”张远扯下阿兰发间的红头绳,绳结里掉出半片公交票根,“残魂咒需要用宿主的发丝定位,这姑娘去过不该去的地方。”
深夜的梵音巷弥漫着腐水味,日军岗哨的探照灯每隔三分钟扫过街角。苏晚跟着张远拐进一条死胡同,墙根处竟嵌着半块公交站牌,“幽冥路13号”的字样被苔藓覆盖,隐约能看见背面用鲜血写的“返魂”二字。
“小心脚下。”陈墨突然拉住她,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青石板缝里渗着黑色黏液,每隔五步就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孔洞,像是被某种尖状物反复戳刺形成的。
张远蹲下身,用符纸引燃黏液,火苗瞬间窜起三尺高,照亮了墙上的暗纹:那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层层叠叠刻在砖缝里,每张嘴里都衔着半片公交票根。
“这是黄泉路的引魂阵。”张远的脸色凝重,“幽冥余孽在收集活人的生魂,用他们的痛苦炼制返魂丹。阿兰摸到的车票,就是勾魂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公交车的轰鸣声。那辆锈迹斑斑的幽冥班车再次出现,车灯忽明忽暗,车窗里闪过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最近失踪的市民。他们的嘴角都裂开至耳根,露出整齐的黑牙,手掌贴在玻璃上,指尖渗出的血在窗上画出邀请函般的花纹。
车门打开,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苏晚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等她反应过来时,己经站在了公交车台阶上。陈墨和张远的呼喊声变得遥远,班车的发动机声里混着无数细碎的低语,像是千万条蛇在同时吐信。
“欢迎回家,苏记者。”熟悉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苏晚抬头,看见本该死去的幽冥王正握着方向盘,他的脸不再是惨白的妆容,而是覆盖着无数张人脸,每张脸都在不同的阶段腐烂着。
“您以为消灭了我的肉身,就能斩断因果?”幽冥王转动方向盘,班车缓缓驶入黑暗,苏晚透过车窗看见梵音巷的墙壁在融化,露出墙后密密麻麻的尸骸,“这些被战火吞噬的灵魂,早就成了我的养料。你闻闻,这车上的霉味,其实是他们的腐肉香。”
苏晚想逃,却发现双腿被藤蔓般的黑气缠住。她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红斑,正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幽冥王伸出手,指尖长出尖利的骨爪,爪心躺着半片车票,票面上印着她的生辰八字。
“乖乖做我的引路人吧,苏小姐。”幽冥王的骨爪刺穿她的肩膀,剧痛中苏晚听见车外传来枪响——陈墨举着改装过的符纸枪,张远则在地面画着巨大的灭魂阵。
“以血为引,魂归太虚!”张远咬破指尖,鲜血在阵图上绽开莲花,幽冥班车的车轮突然陷入地面,车身剧烈颠簸。苏晚趁机扯下幽冥王手中的车票,塞进嘴里咬破——腥甜的血味中,她听见无数亡魂的哭号。
班车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消散,苏晚摔倒在梵音巷的废墟上,看见阿兰的红头绳挂在断墙上,绳结里掉出的不是车票,而是半枚日军徽章。陈墨扶她起来时,她突然想起昨夜在班车上看见的画面:幽冥王的本体不是鬼魂,而是一具穿着将官服的骸骨,胸前挂着的勋章上刻着“武藤”二字。
“张道长,”她抓住道士的袖口,“淞沪会战时,是不是有个叫武藤的日军将领死在这附近?”
张远脸色一变,从黄布袋里掏出一本《沪上异闻录》,翻到某页:“民国二十六年,日军少将武藤信雄在梵音巷遭游击队伏击,死时随身携带的军刀失踪。民间传说他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