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司礼监的太监们施施然退场,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锦衣卫中派系分明,刘从仁官位乃世袭而来,是众人皆知的“混子”,常年不管俗务,与阿命等人没有利益纷争,当下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背手回了值房。
肃穆的锦衣卫衙门内,千户们僵立在原地。
阿命:“都散了吧。”
她声音像风一样平静,却让众人如获特赦,散成一团各归原位。
下值已是傍晚,阿命去侯府找季明叙,跑了个空。
院落里空荡荡一片,东厢房没有点灯,只有老爷子的院子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但季明叙不在。
一旁的暗卫小声道:“自上次您二人见过后,世子就没怎么回过侯府,都宿在醉春楼了。”
仅有回侯府的时日都是为了照看老侯爷。
阿命盯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两人这次竟是足有二十多日不曾说话。
阿命默默转身,一言不发地往醉春楼赶。
第17章
秋夜天凉,阿命见屋里灯还点着,踩住马厩栏杆,几下动作就从窗子攀进房间。
季明叙听到动静,看着她从窗户翻进来。
屋内灯火通明,阿命径直坐在他对面,问他:“太子之死可有线索了?”
季明叙盯了她半晌,“来这儿就问这个?”
两人都疑心太子之死,但并未交谈过。
阿命弹开一个酒瓶的塞子,迎着他的目光一口气干完。
随后才道:“太子之死绝不是庆愿,若真是她局势不会如此简单,以她的手段,定会伪造现场作出他杀的动机,将皇帝的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退一万步讲,杀太子于她无益,若真想动手,不会是这个节骨眼。”
季明叙思索道:“刑部诊断太子乃房事过度,身体亏空而死,依我之见,这倒是半真半假。”
“我在现场发现了合。欢散。”
阿命斟酌着,没有将自己从吴音柔殿中获得两封信的事情告知于他。
季明叙:“我也发现合欢散的踪迹,若不是庆愿动手,就证明宫中其他人也有合。欢散。”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阿命这才道:“皇帝今日下旨,我明日就带着马国安与温奉和去九江查案。”
男人“嗯”了一声,满上杯中酒:“九江省山高路远,气候湿热,你一路慢行,左右皇帝如今焦心京城事务,行贿案倒是不似前日那般急迫。”
说完,屋中一静。
季明叙盯着屏风上女人的影子,指尖从容地行进着方才因她到来而打断的棋路。
她随意从棋盘上摸过一枚白子揉捻在指尖,乱了他的棋盘。
季明叙干脆将手中的黑子扔回棋篓,“干什么?”
阿命顾左右言其他:“怎不回侯府住了?”
季明叙:“老爷子身体康健,我回去做什么。”
阿命:“最近皇帝没找你么?”
季明叙:“太子死后,他精力大不如前,一心捉住庆愿的把柄,只顾着召见你,没我什么事儿。”
话到此处,竟是无声胜有声。
知她有谈和之心,季明叙也不欲拂她的脸面,将手腕上的黑檀木珠串摘下来,扔到她面前:“压压你的戾气。”
阿命盯了他片
刻,“怎么又给我东西?”
季明叙淡淡道:“不给你也没人可给了。”
阿命抿紧唇,下意识避开他落在自己面上的视线。
见她起身要走,男人也缓缓起身,看着她的背影说道:“希望你这一路顺遂,阿命。”
阿命轻轻“嗯”了一声,便彻底消失在黑夜中。
而季明叙,则在屋内的烛火中尝到一股名为酸涩的滋味儿,他淡淡看向满天星子围堆的那轮弯月,想起第一次见到阿命时,她眼中的野心和欲。望也如今日般浓墨重彩。
要走的人留不住。
季明叙起身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
阿命第二日便出发了,速度快得惊人。
在她走后不久,皇帝便将宣王提溜到户部去任职,命他体察民情,知民学业,而朝堂中关于朱林皓失踪一事也逐渐落下帷幕,因为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刑部和锦衣卫都无能为力,更何况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众朝臣。
自京城至九江省山高路远,最快往返需四十日,然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