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珠的高跟鞋踩过厂区水泥地上的油污时，刘厂长正用搪瓷杯盖拂开浮茶沫。首发免费看书搜：大神看书 dashenks.com

办公室墙上挂满九十年代初的“先进企业”奖状，玻璃板下压着泛黄的安全生产守则。

“改制方案能解决厂里西百号人的医保缺口。”她把文件推过开裂的木质办公桌，翡翠扳指磕在桌角发出清响。

窗外的龙门吊锈迹斑斑，二十三年工龄的老设备还在吞吐劣质钢锭。

刘厂长掀开热水瓶灌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片，“白总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国有资产的处置不是儿戏。”他抬手敲了敲墙上的生产流程图，1992年技改时贴的胶带己经发脆卷边。

车间铁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粉尘。

白珍珠用丝帕掩住口鼻，目光扫过成排的80年代产G630车床。

三个工人在机床后抽烟，旧《工人日报》上散落着花生壳。

墙角堆着未拆封的数控系统包装箱，封条日期显示是半年前到货。

“厂里新购的自动化设备怎么不安装？”她屈指敲了敲覆满油灰的包装箱。

陈雨晴的圆珠笔在本子上顿了顿，记下设备型号。

“老师傅用不惯新玩意。”赵秘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仓库入口，公文包边沿露出半截高尔夫俱乐部会员卡，“白总要不要看看我们的质检流程？”他侧身时，白珍珠瞥见他裤脚沾着仓库特有的灰色棉絮。

财务科的门牌掉了个“务”字。

白珍珠的手指划过报表架上1997年的账本，突然转身对送茶的办事员微笑：“劳驾把上季度采购明细拿来看看。”赵秘书扶眼镜的动作慢了半拍，陈雨晴立刻掏出手机调出录音功能。

厂区广播响起下班铃时，白珍珠的鳄鱼皮手包擦过仓库西侧生锈的铁门。

二十年前传动轴的位置如今堆着覆帆布的德国产提花机，帆布边缘露出半张盖着红章的技改批文。

她弯腰调整鞋跟，趁机用手机拍下批文编号。

“白总对仓库这么感兴趣？”赵秘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陈雨晴正把微型摄像机别在衣领。

三个穿工装的男人从装卸区走来，安全帽压得很低。

白珍珠掏出震动的手机，周砚深发来的加密短信在屏幕亮起：“HK - 0924保险箱有你要的1992年港商注资记录。”她转身时翡翠扳指划过提花机外壳，金属摩擦声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赵秘书认识永利纺织的孙总吗？”她突然发问，满意地看着对方公文包滑落在地。

1999年版的高尔夫会员卡不该出现在月薪八百的国企秘书身上，这个细节今早刚从王律师的调查报告里跳出来。

暮色染红厂区烟囱时，白珍珠的奔驰车碾过厂门口“安全生产500天”的褪色横幅。

后视镜里，赵秘书正把撕碎的纸片扔进焚烧炉，跳跃的火光在他金丝眼镜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刘厂长办公室的电话记录。”陈雨晴递上平板电脑，最近二十条通话记录中有十七条指向同一个深圳区号。

车载导航显示这个号码属于某家外资纺织原料供应商。

白珍珠摘下翡翠扳指对着夕阳端详，内侧编码在余晖中显形。

周砚深给的保险箱密码突然与扳指刻痕重合——那串数字恰好是父亲工号的变位组合。

她握紧扳指时，城东纺织园区的轮廓在挡风玻璃上逐渐清晰。

厂区路灯次第亮起，刘厂长办公室的窗帘突然拉开又合上。

白珍珠示意司机减速，看着那个站在二楼窗后的模糊身影掏出手机。

陈雨晴的监听设备传来电流杂音，三秒后，厂区所有车间同时响起刺耳的广播通知。

会议室吊扇搅动着油墨味，白珍珠的指甲划过财务报表复印件。

刘厂长把搪瓷杯重重砸在会议桌上：“改制要是这么容易，还要我们这些老骨头做什么？”

七个部门主任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

白珍珠翻开蓝色文件夹，三组数据被红笔圈得刺眼：“去年厂区设备闲置率47%，技改资金挪用率达63%，工人医保欠缴金额累计82万——这些数字够不够具体？”

生产科主任突然咳嗽，他面前的笔记本上画着半个齿轮图案。

白珍珠将某钢铁厂改制案例投影到幕布时，三十岁的财务副科长推了推眼镜：“白总说的医保测算，能看看详细公式吗？”

赵秘书起身添茶，公文包碰倒了物资处的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