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黎明前骤然停歇,工地的钢筋骨架挂着水珠,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免费看书搜索: 阅读地 yuedudi.com
白珍珠踩着沾满红泥的雨靴跨过排水沟,看见李经理正抓着安全帽追讨图纸,后脖颈晒脱皮的皮肤在晨风里泛着血丝。
“白总!”李经理瞥见她,慌忙用图纸挡住胸前被咖啡渍染黄的衬衫,“工人们都在集装箱房那边……”
集装箱改装的临时办公室传出摔搪瓷缸的脆响,三十多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围作一团。
穿蓝条纹汗衫的胖子正举着喇叭喊:“锦绣城三期工地日结三百,咱们这儿才二百五!”白珍珠注意到他崭新的劳保鞋鞋底纤尘不染,裤脚还带着干洗店的折痕。
“张工头上个月还在码头扛沙包。”刘会计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压低的嗓音裹着薄荷糖的清冽,“他那个在夜总会当领班的表弟,前天刚跟孙总的司机吃过饭。”
白珍珠摘下珍珠耳钉塞进裤袋,忽然踩着铁梯跃上集装箱顶。
清晨七点的阳光劈开云层,将她米色工装裤镀成流金,惊得底下人群倏然噤声。
“老陈,把投影仪架起来。”她接过助理递来的激光笔,红光点在随风晃动的幕布上。
1995年浦东新区规划图在柴油发电机的轰鸣中展开,陆家嘴金融区的位置被朱砂笔圈得灼灼发亮。
“现在每平米造价3800,等世纪大道通车——”激光点滑向地图东侧,“这里会涨到八千。”人群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有个年轻瓦工攥紧了掉漆的卷尺。
穿汗衫的胖子突然嗤笑:“画大饼谁不会?”他踹翻脚边的油漆桶,乳胶漆汩汩漫过白珍珠的雨靴,“咱们要现钱!”
白珍珠弯腰拾起滚落的刷子,突然将朱砂笔抛向人群。
笔杆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被李经理凌空接住。
“上个月工程进度奖明细贴在公示栏,”她指着集装箱外泛潮的公告,“比锦绣城多发15%。”
瓦工们面面相觑时,刘会计己经捧着POS机出现。
“现在登记银行卡号的,今晚八点就能收到这个月全勤奖。”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闪过一串跳动的数字,“等购物中心封顶,奖金池里这个数——”涂着丹蔻的指甲在计算器上敲出六个零。
人群突然爆发的喧哗惊飞了塔吊上的白鹭。
白珍珠跳下集装箱时,看见张工头正偷偷撕掉袖口的锦绣城工牌。
李经理追着她走到混凝土搅拌机旁,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那个闹事的胖子……”
“留着。”白珍珠拧开矿泉水淋在发烫的掌心,“他偷换钢筋规格时,记得让监理‘恰好’带着记者到场。”
办公室的落地窗结满水雾时,刘会计抱着报表撞开门。
“三号供应商突然要现款现货,五号说运输车在高速上连环追尾……”她鼻尖沁着汗珠,向来妥帖的发髻散落一缕,“资金链最多撑两周。”
白珍珠正用镊子将微型U盘塞回珍珠项链,闻言指尖微顿。
檀木办公桌上,周砚深送的雪松香薰燃到第三根,青烟在空中勾出诡谲的纹路。
她忽然拿起内线电话:“把上个月港商联谊会的名录找出来。”
窗外飘起细雪般的柳絮,粘在二十三层玻璃幕墙上。
白珍珠指尖划过名录上某个烫金名字时,刘会计突然指着监控屏惊呼。
画面里,本该在码头监工的张工头,此刻正鬼鬼祟祟摸向钢筋堆放区,怀里鼓囊囊的包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无需修改
霓虹灯牌在暮色中次第亮起,白珍珠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珍珠项链的搭扣。
港商联谊会的名录摊在檀木桌上,某个烫金名字被荧光笔圈出重影。
刘会计抱着文件进来时,正撞见自家老板对着空气露出狡黠的笑。
“联系这位林先生。”白珍珠将名片弹向半空,“他上个月在联谊会上说过,他岳父是宝钢的退休总工。”
深夜的越洋电话里,上海腔混着粤语在电流中碰撞。
白珍珠用发卡别住话筒,单手在计算器上敲出串数字:“您说的那批H型钢,我可以用现款结算,但要走厦门港的集装箱。”她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孙总在海关……”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大笑,震得珍珠耳坠在台灯下乱晃。
凌晨三点,传真机吐出盖着红章的合同,刘会计沾着咖啡渍的睫毛忽闪:“林先生推荐的供应商,报价比孙总找的低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