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部的中央,摆放着一片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吴庸翘起兰花指将那片金光闪闪的东西从盒子里小心捏了出来。
阳光下鳞片透着的光亮,似乎要将吴庸的思绪带回到三百年。
那是上端有着一角缺口的鳞片。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刮伤,又像是被谁给抠了下来。
捏住鳞片的兰花指不禁开始小幅度的晃动。
终於,漆盒被重新合上,吴庸抱着盒子站起身来。
“少爷,您要去哪儿?”
满屋子的侍卫惊恐地将吴庸望着。
“城外那条河。”
“敬儿!”白倾及时止住弟弟,握住他冰凉的手,问道,“那是什么,发光的,像鱼鳞一样的东西?”
谁都清楚那不是普通鱼鳞可以发出的光泽和亮度,更不是普通鱼鳞的体积。
“龙鳞。”
虽然有缺口,却是一块真正的龙鳞。
何如的手骤然离开腰间的那串摇铃,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这回他总算明白了,从一大早就开始摇个没完这东西,背后真正的意喻。
擡眼间,目光正好撞向同样看过来的白倾。
何如小小抒了口气,对着白倾回道:
“龙显世了。”
“你是说李乞骸?”
“不。”他摇头。
那是另一条真龙的王气,区别於这一龙一虎的,另一股王气。
霎那间,风云变幻,像是又来到了三百年前。
一切命数,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了。
三百年前的相遇。
九幽之底,算是最绝望的深渊。
吴庸看见一条浑身是血,被抽筋扒皮的堕龙,对着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
骨肉被嚼碎的“咔嚓”声,后来成为吴庸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噩梦。
“吴庸,将功抵过,杀了这条龙,便可重回天界。”
去你奶奶的重回天界,手无寸铁还法力尽失的吴庸,要如何用这双拳敌得过猛龙?
可纵是如此,他还是要上。
明知道结局的英雄主义,偏要赴一场死亡的盛宴。
放走李锦蓉是他上辈子最得意的事情。
就算没有谁的歌颂,他也不后悔,不懊恼。
他没有死。
怀里的漆盒,掩盖了那片龙鳞的光亮,被吴庸紧紧抓在双手间。
李悯生没有死。
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活着也就意味着,李骸没有杀死他。
周遭的积雪消融,河边的水流缓缓,两岸冒出新绿,感觉就像是春季快要来了一般。
吴庸两手端着盒子,走在河岸的青草地上,直到那个黑点越来越清晰。
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身形消瘦,一双眸子透过那个面具,看向了不远处的他。
他说:“好久不见,吴甘庸。”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吴庸问。
“这是个秘密,还请你,不要告诉小骸。”他的声音沈闷,和李骸十分不同。
“他,李骸他,还以为自己亲手杀死了你,觉得愧疚。”该有多愧疚,吴庸清楚他这辈子也无法体会,那种一夜白头的沧桑。
“我知道,大家都以为我死了。”
“你不去见见李骸吗?”
“不了,这回我是有要事来和你商量的。”
“有什么比兄弟团聚更重要的事?”吴庸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背负着屠杀兄弟罪名的李骸。只要那个罪名一日存在,缠绕在他身上的枷锁就一日不会消逝。
“兄弟团聚,呵。”面具后的那张脸孔似乎在笑。
“兄弟亲情,骨肉团聚,早已消失殆尽的龙族,还谈什么团聚情义,吴甘庸,你没经历过那场浩劫,你不会明白,被自己亲生弟弟手刃的滋味。”
“你怪他?”这是吴庸最担心的事情。
“不,我没有资格怪他,如若当时他不将剑对准我,死的就是我跟他两个,不管怎么说,龙族的血脉得以保留,这小子还是有点脑子的。”
“你别怪他。”你都不知道他后悔内疚成什么样子,吴庸不希望李悯生怪他。
“当年我将你咬死,你怪我吗?”他问。
轻轻将漆盒子打开,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将那片龙鳞拾起。
“三百年后,大家不都还活着嘛,谈不上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