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医馆
何笙的祖母出宫后,刺绣的手艺很快在云峰打开口碑,特别是人物山水的绣品,外地人都找她预定。
随着年纪渐长,她眼神越发不利索,刺绣的效率大大下降。
丈夫在三十岁的时候,因为肺痨去世,留下单传儿子,何望荃。
更糟心的是,何望荃不顾她的反对,娶进门顾昔这个哥儿。
顾昔过门第二年,又生下一个小哥儿,那就是何笙。
与何望荃成亲的第五年,他又有了。
生何康时却遭遇难产,何氏一辈子也忘不了,她是如何把何康接生出来。
顾昔的下面被她剪成……
肚子也压了,顾昔躺在床上,就像一个破败不堪布偶,折磨的不成人形。
何氏不眠不休数日,才将她的孙子从阎王殿里拉回来。
何康虽然活了下来,却是孱弱多病。
这些都是祖母讲的,或者从别人那里闲谈听到的。
何笙已经不记得顾昔的样子,想象中的爹爹,是温柔的。
他们都说自己和爹爹很像,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
想爹爹的时候,他就照照镜子。
至於什么时候没有大爹爹的,他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只记得七岁的时候,他割完猪草回来,大爹爹躺在家门口,围了好些人。
在祖母哭天抢地中,他扒开人群去看,大爹爹闭着眼,面如死灰。
“好可惜呀,这么年轻,怎么就溺水了呢”。
“大早上去河里捉鱼做什么?”
“我看顾昔走后,望荃一直精神不大好,郁郁寡欢的,笑都很少笑”。
何笙耳旁传来议论唏嘘,他的眼泪哗哗留下来,抱着大爹爹的腿:“大爹爹,你起来,我掐了一把野腊菜回来,咱们中午炒着吃”。
何望荃一动不动,任由何笙摆弄。
就这样,他失去了爹爹丶大爹爹,后来连祖母也不要他了。
十四岁的时候,何笙已经成为家里干活的一把好手,种地喂鸡,做饭扫地,没有不会的。
他去鸡笼捡完鸡蛋回来,祖母的房间还亮着灯。
“祖母,休息吧,太晚了”。
何笙进屋,将地上滚落的丝线捡起来,拢进旁边小簸箕,里面堆满各色的线。
何氏聚精会神盯着布面,眼角皱纹蹙深,她举着羊毛针在绣绷上来回穿梭:“这个绣品明日得交,你先去睡吧,晚上看着点弟弟,他白日咳嗽的厉害,半夜再咳记得喂点温水”。
何笙站着没动:“我来绣,您去歇息,他们看不出来的”。
何氏挽起脸侧掉下来的一缕灰白发丝,手上动作没停,笑了笑:“知道你厉害,将祖母几十年的功底都学了去,现在还不到你做这些的时候”。
说到此处,何氏停下刺绣,擡头看着何笙,叹息道:“总有一日你要用到这门傍身的手艺”。
何笙依偎向何氏,点头保证:“往后我会争取绣得更好”。
何氏仰头在灯光下看绣棚,丝绸上绣出一只金凤凰,栩栩如生。
何氏目光闪烁,温柔四溢,想到长远处,心中微微发酸:“没活路时能养活你和弟弟就行”。
何笙在祖母肩膀上蹭蹭,语气难得撒娇:“以后您就在家里休息,我出去挣钱,养活你们”。
“你是哥儿,不要计较太多,找个条件好的男人能过日子才是正经”。
十四岁的何笙听懂了祖母话里的意思,心里却不认同,他也可以守着何康,不一定要跟着男人。
在云峰,出挑的哥儿,家里再有钱,也不会像女子那样得到很多彩礼或者陪嫁。
他的爹爹家里还算富庶,却也只能寒酸地嫁到石坝子,还不受何氏待见。
更何况自己一贫如洗,按照祖母的要求,顶多给有钱人做小。
“我去看阿康”。
何笙不敢同祖母说心里真实的想法,只能进屋去看何康。
“等等”,何氏的羊毛针在头发里捣鼓几下,喊住何笙:“你们床底下有个红木箱子,里面是我这几日攒的绣品,你要知道实在没钱花,卖掉也成”。
“知道”,何笙莫名地点头,一边应道,“祖母你得亲自卖,他们见我小,总想糊弄我”。
何氏抿嘴一笑,摆手让他进屋:“快搞点去睡觉”。
何笙进屋,何康已经睡沈,他上床挨在何康身边,很快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