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连望岭的三月,小雨淅淅沥沥,笼罩着浓厚雾气,仿若秘境。
大清早上,郭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盯向对面高耸入云的山峰。
半山腰至山顶覆着苍雪,山下春意初临,形成截然相反的景象。
忽然,郭老爷子坐直身体,颤巍巍地指着对面的山:“有人下来了”。
郭玄从后面走出来,无奈扶住摇摇欲坠的郭老爷子:“阿爷,门口风大,咱们还是进屋吧”。
又犯癔症了。
他爹埋在对面山上,老爷子思念成疾,总说山上有人。
见自己孙子不信,郭老爷子抓住椅背要站起来,吹胡子道:“这回真有人!怎么年纪轻轻眼神儿还不如我”。
连望峰顶此时冻得死人,谁会上去找死。
“看到了看到了,是有人,兴许是上山收笼子的猎户”。
郭玄扶郭老爷子坐好,帮他掩紧棉衣:“您想看就再看会儿,饭都做好了,您记得吃,我要出门了”。
听罢,郭老爷子长叹:“叫你别进城,给我抓药就是浪费钱,攒起来娶个媳妇才是正经”。
郭玄身形微顿:“大夫说您再多吃几副药,身体就能养好,您别瞎想”。
“你想进城看有没有生意做,以为我不知道?”郭老爷子痛心疾首道。
郭玄眼底闪过坚决: “我要找到那个人,给我爹报仇,重振咱们郭家的生意”。
“你爹做生意贪婪成性,是自作自受!”
郭老爷子痛苦道:“况且那个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手段了得,在胡州城冒了尖,又有官府庇护,你爹栽了,你还要重蹈覆辙么”。
“风水轮流转,咱们等着瞧”。
郭玄丢下狠话,刚要转身,眼角忽然注意到对面山口的异样。
山口处,枝头两只画眉似乎被什么惊动,四散飞开。
树枝忽然簌簌攒动,频率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探出来,扒拉错乱挡路的木枝。
走出来一个男人,低着头,身后有个巨大的竹篓,腰压的很弯。
何生每一步都在硬撑,胸口又闷又痛,像被什么堵住,不能上,不能下。
他缓缓擡头,眯眼和不远处的郭玄视线对上,瞬间心底燃出希望。
好不容易挨过昨夜,绝不能现在倒下。
再次擡步,何笙侧头捂嘴,没忍住胸口粘腻物的喷薄之势,一阵闷咳。
鲜血顺着苍白干瘦的手指冒出来,滴落在鞋面带下来的残雪上,犹如朵朵盛开的血色小花。
重生前中毒的症状没有任何缓解,反而越发严重。
他苦笑抹掉嘴角血迹,天旋地转般,一头栽在泥地里。
失去意识前,他暗暗发誓这次如果能活下来,一定不能再坐以待毙。
一定要找到宁楚月,何康还在家里等他,宁家见不到儿子回去,便不会再给何康掏钱看病,甚至毒死他们两个累赘。
……
再次清醒,是被屁股底下的石头膈醒的。
他的身体被拖得一抖一抖的,像风中鼓起又漏风的袋子,破败不堪。
“唔”。
郭玄背着竹篓,拽住何笙的胳膊往坡上爬,一边诧异手下的人竟然这么轻,看着也不是小孩子。
何笙晕乎片刻,实在忍不住背后磨人的痛楚,有气无力道:“……这位大哥,我自己能走”。
郭玄顿了顿,放下何笙肩膀:“成,你自己走”。
说完,他如释重负般改为在前面带路。
何笙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爬起来,速度堪比蚂蚁,好在郭玄会原地等他,小半时辰才一步一步挪到郭家,此间距离不足一里。
郭老爷子看猴儿似的等何笙走到家,围着他打量:“你真从连望峰下来的?”
在何笙点头中,郭玄从屋内走出来,端着一盆热水:“爷爷,让这位小兄弟用热水擦洗一下吧,别冻坏了”。
郭老爷子拍拍何笙胳膊,朝郭玄得意道:“我说山上有人吧?”
何笙:“……”。
郭玄:“…………”。
“给”,郭玄把水盆递给何笙,指着右边屋子道:“里面墙上有件灰衣服,小兄弟不嫌弃就拿去穿”。
水盆里冒着浓浓热气,何笙看着就觉得暖和,他端过来连声道谢:多谢大哥,我叫何笙,请问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郭,和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