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进行切开覆位内固定手术。等他手术出来住进病房,办好住院手续的父母先后留下一叠钱便离开了。
好在伤到的是左手小臂,右手可以满足大部分日常生活所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晚上手臂就疼,而他脑海里,那一锤子落到手臂上的疼痛,太清晰了,好像一直一直在脑海里重覆。
他一夜一夜地,睡不了觉。
一个他高高在上地审视另一个他,说,你在痛苦,但是,这没用,没人会在乎。
於是一个他清醒地在夜里看着另一个他像浮萍丶像游魂,没有支点,没有去处,只是飘着。
有天他站在洗手间洗脸,刘海打湿了趴在眉毛上,头发很长了,一缕一缕湿掉的头发下面是因为整夜整夜无法睡觉而猩红的眼和黢黑的黑眼圈。
他换掉病服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发廊,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将头□□色丶染色,出来时一头黑发已经变成一头红发。
漂过的头发,细胞核的破裂程度很高,dna的碱基序列受到损伤无法读取或分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头红发是一种新生,是完全脱离了他父母的dna控制了。后来回想,他并不把这当成一种报覆,他只是下意识自救。他走出发廊的时候感受到轻松,好像终於可以呼吸,似乎这样某种程度上可以缓解他的一部分疼痛。
回到病房时,对面床入住了一位老太太,听医生巡房说是因为摔倒住院。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之前对面床是空着的,这会儿睡着一位打着吊针的老人。
晚上,翻身的时候碰到手臂,痛醒了。整个病房都关灯了,半拉的帘子投来一些光。他坐起身来,喝一口水,寻着光源看过去对面床。
一个扎马尾穿校服的女孩子在台灯下写作业,坐在一张红色的塑料圆凳子上,趴在床头,写一会儿扭头观察一下老人的脸和吊瓶的里的药水。她的耳朵里塞着黑色的有线耳机,偶尔会停下笔,扬起脸专注地听一阵音乐。头跟着音乐轻轻摇摆,一把厚厚的头发扫来扫去,指尖的笔在空中指挥一样打着节拍。
她脸上的表情丰富又生动。
对老人的担心和焦虑那么明显,沈醉在音乐里的快乐又完全不打折。她甚至不小心轻轻哼出了声音。很轻丶很柔,落在寂静的夜里,像绿草尖上滴落的一滴露珠。
老人转醒了,女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她趴在老人的臂弯里,像小猫撒娇一样蹭一蹭,带着哭音道:“奶奶,你要吓死我啦!我再也不许你下田了!”
老人微微笑着,手里摸着女孩的脸,把脸颊上的发丝顺到耳后:“好啊,听我们虹虹的。你怎么还在这里,该回家了。“
女孩把下巴放在老人的手臂上,反正她总是有一部分身体是和老人连在一起的。
她说:“我在家里睡不着,就过来了,护士姐姐说我可以陪床,不吵到别人就可以了。奶奶,你还痛不痛啊。”
“不痛了。”
“你骗人,骨头摔断了,怎么会不痛!”
“好,有一点点痛,医生给的药有镇痛作用的,你放心。”
“好吧。”
老人身子往旁边挪一点,刚动就皱眉头。
女孩立刻阻止她:“奶奶,不许动,你的腰不能动!”
老人松开眉头道:“你上床跟奶奶一起睡呀。”
女孩说:“不行,我睡着了会把腿驾到你身上,会压到你的。”
老人皱眉:“那你回家睡。”
女孩点头:“好,我陪你打完这瓶吊针,我就回家。”
老人问:“几点了,你回去太晚不安全啊!”
已经快12点了,女孩睁眼说瞎话:“才八点。你快睡,你睡着了我就可以走了。”
老人问:“真的?”
女孩乖宝宝地点头:“比金子还真!”她把耳机一头放进老人的耳朵:“奶奶,这是我最近最爱听的歌,超级无敌好听,我们一起听一遍,你边听边睡。”
老人很快睡着了,也许一首歌的时间都没到。
女孩关了小小的台灯,用额头蹭了蹭老人的脸颊,她小小声地说:“晚安,奶奶。”
她没有走。
她把给老人的耳机拿回来,把mp3的音乐调大,应该是很旧的一款,按键声很大。
她听着音乐,趴在窗边,手掌轻轻地丶有节奏地拍在睡熟的老人身上,像在哄睡一个小baby。
一种比夜色还要深沈丶粘稠的眷念流淌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