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行政楼到食堂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并不算远。路上,周南提过想回宿舍换下常服,但袁朗忧心周南去而不返,并没有同意,只说队里聚餐,不拘什么服装打扮。
袁朗言辞恳切且他职级丶职务均在周南之上,再者,她也算是袁朗带出来的兵,他的话,周南不能不听。如此,周南也只好歇了逃匿的心思,暗自在心里演算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的办法。
而袁朗也在旁敲侧击地打听周南的酒量,这样他好有个把握。人在将醉未醉,半梦半醒时,最容易卸下伪装,释放出积压在灵魂中的阴郁。
然而聊到最后,袁朗忽而有些不忍。
周南对苦闷超乎寻常的忍耐容量,源于她过往的经历。
那一封封在她笔下写就的信笺,无一不残存着她以忍耐应付过往危难而留存至今的影子。
袁朗原以为周南是一个温和而又有些小叛逆的人。现在回首再看,事实却是与他所想相反,叛逆才是周南性情的底色,所谓温和只是她在各种声音的催化下不得不演化出的表象。
如今时代发展,人们的思想开放许多,对于离异人士的包容度高了起来,但在周南幼年时人们对于离异并没有多高的包容性,那时候甚至有人宣扬自己对离异的宽容,以此显示自己高洁的品性。
道貌岸然不外如是。
想来周南少时明里暗里受过不少攻讦,但对此她也无法去反击,那时的她就像现在这样地忍受。因为周南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不想给母亲添麻烦,也不想给外公外婆惹麻烦。而在周南寄出的那些信里,尽管都是平平淡淡的话语,可字里行间都透出她对这三位亲人的重视。
除此之外,在信里还夹杂着周南对自己现状的描述,她隐去磨难,着重点出自己的成绩——报喜不报忧。
这原本是在外游子的常态,但结合周南母亲的回信来看,袁朗咀嚼出了一些他不想相信的东西。
在周南母亲寄回来的信里,袁朗能感受到她对周南没那么在乎,或者说,她更在乎的是周南的成就。
只有当你足够优秀时,我才会去爱你——这大抵是周南在她母亲那里得来的真谛。
周南大概也一直笃定这个信条。
可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却打破了这个信条——她什么都不做就获得了周南奢求的母爱。
而那些合照皆是刺向周南的刀。
于是,袁朗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应当放缓步伐,他在许三多的事情上已经犯了操之过急的错,绝不能在周南这里再重蹈覆辙。
况且,即使今日能痛哭一场,终究只是起了宣泄情绪的作用,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袁朗看周南那个姐姐来势汹汹,只怕她有得受。因此,最好的良方是让周南学会拒绝,学会说不,学会说不喜欢。
想到这里,袁朗起了个与自己赌博的心思。
他料想自己无论提出多过分的要求,周南犹豫之后依然会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袁朗望着近在咫尺的食堂,对周南说:“和你说个事儿。”
周南眨了眨眼睛,眸中泛起一波莹光。
袁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压低了声说:“老a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来的南瓜得喝够一打啤酒才算是成了真正的老a。”
周南茫然道:“有什么讲究吗?”
路灯撒落的光只落了袁朗半身,显得他更为神秘了,他沉着声音继续说:“咱们这儿原来定的一个中队的满员建制是十二个人,明白了吗?”
周南忖道:“一打是对应十二个人的意思?”
袁朗笑笑:“知识分子,一点就通。”
闻言,周南却疑惑地看了袁朗一眼,继而犹豫地说出她从许现那里听来的关于老a成立的事。
袁朗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周南,琢磨了会儿:“许少校?作战实验室那个许仙?”
“许仙?”周南讶然地重复了一遍。
袁朗啐了许现一口,问周南:“是不是大考时给你们发任务简报的那个少校说的?”
周南点点头。
“那没错了,”袁朗说,“说不好你以后还能常常见到他。”
“为什么?”
袁朗:“他似乎挺喜欢我们老a的,没事就研究我们的作战模式,还写了本手册叫什么a大队编年史。”
周南想起许现那个又冷又傲的模样,实在难以与袁朗口中的许现对上。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