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商贾虽余赀,多不置田业,田业乃在农民,赋烦役重,商人有税粮者尚能支之,农民骚苦矣……”
徽州府的赋税比别的府重很多。
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因为徽州大贾太多了,显得很有钱的样子,引诱朝廷收税,偏偏商人又不置田产,负担自然而然又被摊派到了农民身上。
那么哪两个县的商人最多呢?
自然是休宁县、歙县!
这不止是府志的编写者的想法,同时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徽州府的共识——承继宋元商业之统,两县百姓外出经商从不间断,这也是徽商兴盛的基础。
想法往往会酝酿行为。
“……于是,嘉靖十七年,休宁知县傅灿,便向巡抚都御史欧阳铎去函。”
“曰两县富人多,又不置田业,不若增加徭赋,将休宁、歙县二县的丁税,提高六成!”
殷正茂脸色稍微有些涨红,显然一经提起此事,便不自觉有些恼怒。
你一个休宁县的知县,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带上歙县做什么?
平白无故被加了丁税,歙县百姓不可能不愤恨于这位休宁知县——傅灿哪怕得了朝廷褒奖,同僚夸赞,在坊间仍旧是生孩子没屁眼的形象。
连带着给以邻为壑的其余四县也恨上了。
“随后两县之民,以汪道弘为首,伏阙上奏……”
说到此处,殷正茂突然下拜不起,哽咽朗声诵道:“六邑一邑也,六邑之民一民也,以二邑之为贾而重困之,然岂尽二邑之民而皆贾乎……”
这模样,直叫朝臣皱眉不解。
只有一旁的许国耸然动容,这是歙县士人从小背诵的名篇啊!没有一个学堂不教这篇的!
杨子云言,为人父而榷其子为不可,孔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就如此么?
如何还敢问歙县的怨望来自何处?
殷正茂诵完之后,卷起衣袍,粗犷地将脸上一抹,霍然抬头:“陛下,六邑一邑也,六邑之民一民也,此说,为徽州府诸县争相否认!”
“歙县百姓,不敢不从!”
我高喊大家是一家人的时候,没人愿意听,既然如此,以后就别做一家人了。
看着殷正茂这幅愤慨的模样,朱翊钧手指敲着桌案,一时无言。
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休宁知县傅灿的提议多有不合理之处。
难道歙县就全是商贾么?难道其余四县就没有商贾么?凭什么农民要因为商贾富裕,便增加丁税?
傅灿这厮,但凡有点好心,好歹都会设计一下如何对富商征税,而不是这样一刀切。
这就纯粹是为了揽财!
也别问当时的世宗在干什么,敛财的事,世宗高兴都来不及,直接“奏入,不报”。
“增不增税,到底也是世庙的英断,赖在他县百姓身上,未免有些无耻迁怒了吧?”
众人齐齐循声看去。
只见余懋学宛如一只打鸣的公鸡,头颅仰得老高:“相反,歙县挟私报复,唆使讼棍上访,欲将自身人丁丝绢税,摊派五县,才是假公济私,无耻之尤!”
群臣打探别人家务事的时候着实不多,此刻纷纷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
朱翊钧更是连连摆手:“余卿说清楚些。”
余懋学官职不高,刻意往前走了几步。
他伸手指着许国、殷正茂,毫无礼数地愤然道:“歙县有一笔人丁税,乃是每年8780匹生绢,在高皇帝还是吴王时便开始缴纳了!”
“结果从嘉靖年间开始,一直到隆庆四年,每隔一段时日,便有讼棍到巡抚衙门递状,意图将这笔丁税均摊于徽州府其余五县!”
说到底还是真金白银。
歙县多承担一份丁税,心生不满;其余五县眼见要摊派丝绢税,同样怒目圆睁。
闹到兴兵决战的地步,各自的立场自然坚不可摧。
这话落入殷正茂耳中,不由得勃然大怒,下意识将手按在腰间。
许国眼皮一跳,手快迅速按住了殷正茂,仓促回应道:“胡说八道!不是人丁丝绢,乃是夏税丝绢!该税本就该由六县摊派!”
“你五县之民以邻为壑,推脱了二百年还不够,竟然敢颠倒是非!?”
朱翊钧见状,给朱希孝使了个眼色。鸿特暁税王 勉废跃黩
后者会意,上前拦住余懋学,将其迫回了自己的班次。
这时候,许